改了个名字and今天也是焦急等待周日到来的牧春女孩（

03

显而易见，春田创一有一个不爱收拾房子的问题：屋子里什么都到处乱丢，像一个三岁小孩的秘密基地。奇怪的是，这件事情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的困扰，在这班乱糟糟的环境中，他总是能找到他想要的东西。比如现在，他就顺利的从一堆模型玩具里翻出另一只浅蓝色的拖鞋。“找到了！”他得意的拍拍拖鞋，把它放到牧的脚边，“快去洗个澡，衣服扔到外面就行，我去给你找套换的。”他想了想，又提醒道：“洗澡间的门坏了，你不用去折腾它。我跟房东说过几百遍了，这个吝啬鬼就是不肯叫人来修。”

牧点点头，穿上拖鞋走进浴室。墙面上的瓷砖已有脱落的痕迹，冰冷的取暖器，抽水马桶看起来十分老旧，他怀疑抽水的轰鸣声要比山涧的瀑布还大。好在淋浴的水很暖和，还有蒸汽，考虑到这里的环境，牧觉得能有这样的条件已经挺难得了。他正沉浸其中，慵懒的遐想：在这间急需维护的小屋子里，春田前辈是否一个人住。他的思考被外面的声音所惊扰，是春田的声音。“阿牧，你要穿毛衣还是卫衣啊？”他没有关上浴室的门，因此从里面跟前辈说话。“那个，随便吧前辈，我都可以。”

春田拿了一件灰色的卫衣走到浴室门口，他很庆幸昨晚把洗衣篮里搁了好久的衣服给洗了，不然他就真的没有多余的衣服能给牧穿。“阿牧，我把衣服放在外面哦，你待会……”在拉水冲洗马桶和梳理头发的声音中，他说的话大部分是无法听清的。所以牧干脆围着浴巾走了出来。“前辈刚才说什么了？”他问，一边整理下身的浴巾，一边抬头望着春田。

春田睁大眼睛看着他挂满水珠的身体，羡慕的张大嘴巴。“阿牧的身材真好啊！”他开玩笑的猛扑过去，抓住牧的肩。

牧接过他手上的衣服，笑着揉起下巴。“前辈你干嘛啊。”

“没开玩笑，阿牧你肯定经常跑健身房吧。”春田又毛手毛脚的捏了捏牧的手臂。

“前辈的也不错啊。”牧说。

听他这么一说，春田叹了口气，撩起衣服看了眼自己的腹部，指着上面的腹肌泄气的对牧说：“你知道它们怎么来的吗？它们的存在说明我这个月的业绩又要垫底。我啊，每天这头跑那头跑，累到要死还卖不出去一个单位。”

“可是前辈看起来经验很丰富啊。”

春田故意推了他一把，“你在嘲笑我是不是？”

“我没有嘲笑，我只是在微笑。”牧说，“前辈你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春田眨眨眼睛，朝他笑笑。“我想是吧，”他说，“不过你这么拍我马屁作用不大哟。”

“我觉得作用挺大的，前辈不是要请我喝酒吗？”

春田看了一眼时钟，有点惭愧的把目光转向别处。“现在好像过了喝猛酒的时间……”

牧早就猜到喝酒只是个借口，然而他并没有打算揭穿。于是他随口答道：“喝水也行。”

 

水烧开时，春田似乎感到需要为自己辩护：“年轻人嘛，虽然身体好，但也不能经常喝酒。你看，你刚才在居酒屋里就喝了不少。”

“哪有，”牧斜眼瞥了他一眼。“我就要了三杯，一杯还被你抢了。”春田把背转向他，摆弄着杯子准备倒水。“对了前辈，”他说，“你一个人住吗？”

“哦，”春田开口说，迟迟疑疑的，因为他对于接下来即将说出口的话感到很丢脸。“我妈离家出走了。”他说，“她说我都三十好几了，再跟她住下去会更找不到老婆所以离家出走了。不过要我说，她肯定是给哪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给骗了。”

牧一听，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没想到前辈是个妈宝。”

春田作势把杯里滚烫的开水泼到他身上。“说谁是妈宝呢！”

“前辈的屋子都是妈妈在打理吧，”牧用辩论的语气，指着茶几上的各种零食包装袋说。“伯母一走，前辈屋里的垃圾就多了起来。都快堆成山了。”

春田耸肩弓背的俯在那里，抬手捂着眼睛。“所以啊，我就很想有人照顾啊。阿牧你的女朋友肯定很体贴吧，我看你每天都带便当去上班。”

“我的女朋友？”牧摇摇头，“我没有女朋友，便当是自己做的。”

“阿牧你会做饭吗？”春田一听，立刻挺起背坐直起来。

“我这是小意思。”牧的厨艺不算特别精湛，不过在处理食材方面，他确实有着特殊的天赋。“就会做一些简单的小菜，”他说，“意粉牛排炸鸡什么的。”

“开什么玩笑啊，”春田几乎是在喊叫，“炸鸡啊，你会做炸鸡啊，已经非常厉害了！”

牧拿起杯子，害羞的吹走打着旋往上飘的热气。“前辈太夸张啦。”

春田歪起头，试探着问道：“所以，所以阿牧你现在是一个人住吗？”

“是啊，”牧坦言。“我现在住在周租公寓里。”

“周租公寓？”春田问，“是公园附近那家吗？”

牧点点头。“就是那里。”

“你怎么住那种地方啊！”他愣了一下后说。“那地方哪里都不挨，四周围没有电影院没有图书馆，我记得好像连家像样的便利店也没有吧？”

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确实是这样。”

“那你还住那里？我在那条街上就只见过一个活人，他的肚子很大，光着膀子站在马路边，抓着一包烟用手机打电话。还经常没穿鞋子。”

牧转头看向他，“前辈说的大概是公寓的老板。”

春田冲他扬起眉，好像在说：那你怎么还住在那种地方。他若有所思的撅起嘴，双肩由于思想集中而弓了起来。他眨眨眼睛，抬起手敲了敲额头。“我想找个合租的，你别笑我，我什么都很乱又请不起佣人。室友的话，同性恋就最好啦。”牧喝了一口水，把水呛了出来，他凑过去敲敲他的背。“真的，”他一本正经的说。“我遇到过不少同性恋的客户，他们都很会管家，又爱干净，跟他们一起住的话，不用操心打扫房子啊给冰箱除冰啊烫洗衣服啊，多好啊。”

牧清了清嗓子，抹了抹嘴唇。“前辈……前辈是认真的吗？”

“当然是认真的啊。”春田毫不掩饰的说，“他们一点都不可怕，以前上学的时候别人也误会我有一点同性恋。”他说罢，转过头来盯着牧。“阿牧你不是歧视他们吧，你要真是这样我会瞧不起你。”

牧举起双手摇着头，“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这个意思。”

春田拍拍打哈欠的嘴唇，“那就好。”他呆呆看着墙上的时钟，“不可能吧，已经两点了？”

“这么晚了，那我——”

话还没说完，春田突然拍着大腿激动的大叫起来：“住我这啊，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呢！”

牧诧异的望着他，“前辈的意思是……”

“反正我妈走了空出一间房，而且啊，这里楼下就是公交站，去上班方便多了。”他靠到沙发背上，吊儿郎当的拍拍牧的肩膀。“挺不错的，真的。阿牧你考虑一下嘛。”牧无措的沉默了一会，听见春田对他说：“阿牧你不要误会，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更加不是以前辈的身份欺压你，要是你不愿意的话——”

“没有不愿意的意思。”牧微微一笑。他动了动身体，撩开眼前的刘海。“看起来我好像没有拒绝的必要，因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因为我绝对符合前辈的租友条件。”

春田看着他，难以置信的愣了一下。意识到牧所表达的意思后，他惊讶的退后一步。“阿牧你——不会吧？”

“是啊，”牧说，眉毛垂下来。然后他放下杯子，缩着下巴看着春田：“前辈你刚才果然是在开玩笑。”

春田无法回答。他的嘴唇在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过，”牧站起身来，“没关系，就算是开玩笑也没关系。”

春田捋起袖子，懊悔的看着自己的胳膊。牧俯身拿起沙发上的公文包，“今晚谢谢前辈的款待，我就先回去了。”他说，准备离开。这时春田越过桌面抓住他的肩膀，“不是开玩笑的。”他真诚的说，“阿牧你不嫌弃我这里乱的话，随时欢迎你来住。”他劲点着头，不带任何玩笑。

 

在一个天空一片湛蓝，阳光灿烂的能发出歌声的星期六早上，牧凌太听着排气管理的寂静和空调里的嗡嗡声从周租公寓搬了出来。他拉着行李箱走在路上，觉得街道似乎比平时更加宽敞，更加美好，人群也显得更加蓬勃明朗。走着走着，他离即将搬入的公寓只剩几步路了。他低头向着熟悉的方向走着，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停下来查看讯息：阿牧你记得路吗？就在那棵最大的树后面哦。他笑了笑，熟悉的小街上阳光正好，光线从两边的窗户反射过来。他回复道：前辈你试试往窗外望一望。没过一会，他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站在窗边不停的向他挥手。

春田跑到楼下帮忙，他见到牧十分高兴，凑过来拥抱他，拍他的背，帮他拿东西，询问他还有没有遗漏什么。“我昨天去商场里给阿牧你买了一套新的床单，又添了几副碗筷，那个收款的人多送了我一对杯子。”他搬着两个箱子说道。“到了，”他说，拿钥匙打开了门。正如前几晚所见，屋子里挤满家具和各种小物件，比如台灯和限量版玩具模型。春田的第一反应是关上门退出去，他感觉自己正拐骗一个年轻人住进一个破烂收集狂的家里。“那个……那个我本来打算好好收拾一下的，可是早上睡过头了……”

“我知道了，”牧笑笑，“待会我来收拾把，这几箱东西要放哪呢？”他摇摇手里的箱子问道。

“先放在这吧。”春田急忙扫走桌子上的薯片袋，把箱子放在上面。

接下来的时间里牧很快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完毕，拖了地倒了垃圾洗了衣服，还给管理处打了电话，要他们今天之内务必把洗澡间的门修理好。春田则努力让自己变成不可或缺的帮手：抱着薯片凑在他身边，以介绍邻居为由给他讲楼里的八卦。一个半小时过去，杂乱的屋子变的焕然一新：凉爽的门厅，擦得发亮的地板和会反射灯光的马赛克彩砖在分贝高昂的溢美声里闪亮登场。“阿牧你真的太厉害了！”春田边往嘴里塞着薯片边叫喊道。

“前辈你也很厉害啊，”牧说，抹抹脸上的汗。“吃薯片吃的掉在裤子上的比塞在嘴巴里的还多。”

“啊？”春田退后一步，低着头掸掸裤腿。

“喂喂喂——”牧连忙弯下腰把垃圾桶递过去。

 

牧搬进来以后，晚餐可以说是春田一天里最期待的时光。自从妈妈离家出走以后，他就只能自己找东西吃，做饭对于他来说是不可能的完成的任务，他通常都是坐在沙发上吃薯片，或者是到千珠哥哥的居酒屋里蹭吃蹭喝。现在的日子则快乐许多，可以说是跟之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食物成了他一整天都挂在嘴边的词语。阿牧我们今天吃什么？你打算做什么菜呢？你喜欢吃松阪牛肉吗？不喜欢？不知道该怎么弄？阿牧你的饭里加了醋还是柠檬汁？周日没事做，不然我跟阿牧你一起去菜市场？在这种饭来张口的舒适日子里，春田创一在一周内胖了足足三斤。

“中午的便当真的太好吃了，我的肚子都涨了一大圈了。”他们吃完饭后，被主任安排到街上发传单。“我现在饱的能跟大象干一架。”刚走到楼下，春田就开口说道。

“前辈喜欢就好。”牧总是这么说。春田却阴郁起来：“我两个月后肯定会被成一个大胖子。”

牧笑了笑，“饮食均衡啊前辈，我以后会多做些蔬菜。”

在拐出公司的一条小路上，离地铁站不远，有一家花店，门口站着一位拎着个小花篮的女孩。她的头发既没有梳起来，也没有用橡皮筋扎起来，长长的头发垂在胸前，倒是跟她甜美的长相很相衬。她穿着一条有点旧的小裙子，花篮里是一个个小巧玲珑的御守。牧指着她，并向春田示意。

“哎呀，我认识她呢，”春田兴奋的说。“惠子，”他喊道。由于离的太远，那个女孩子好眯起眼睛，转过头来。“惠子！”春田招招手向她跑去。

“大哥哥！”小女孩也冲他招手，“大哥哥在这做什么呀？”

春田告诉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呢，今天卖出去几个啦？”

“只有三个。”她有点沮丧的低着头。

“妈妈呢？”他问，“今天妈妈没有陪你吗？”

“她去医院给爸爸送饭了。”她说。

春田看着她忧郁的棕色眼睛，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那我买一个吧，”他说，“给我粉红色的那个。”

小女孩抱着花篮退后一步，“大哥哥你已经买了好多次了，妈妈说不能再要你的帮助。”

春田稍愣了片刻，很快对她说：“这个不是给我的，我是买来送给我朋友的。”他转过身，给牧使了个眼色。牧摸着后颈，有点不自然的点了点头。

“真的吗？”小女孩满脸怀疑的神色。

“真的，给我一个吧。”他掏出钱包，把一张纸币递给小女孩，露出了恳求的表情，“给我一个嘛。”

小女孩思考了好一会，终于收下他的钱，正打算把挑选好的御守给他，却看见他站起身向前走去。没走几步远，牧就发现他掉了什么东西在地上。小女孩想叫住他，牧冲她摇摇头，把手指放到嘴唇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们望着他，看见他弯下腰把东西捡起，然后蹦了几下大声喊道：“捡到钱了！刚刚买了御守就捡到钱了！”牧忍不住笑了出来，目光依然停留在他浮夸的背影上。有好几个人走过去跟他交谈，他抬手朝小女孩这边指了指。

“大哥哥在干嘛呢？”小女孩天真的问。

“他呀，在尽他所能帮助你。”牧对她笑了笑。他揉了揉她的头顶，刚想离开，她伸出手拉住他的衣角。“这个，”她说着，拿出那个粉色的御守。“这个是大哥哥送给你的。”

牧诧异的回头看着那个御守。

“这个是恋爱御守。”小女孩告诉她。“如果你有喜欢的人，它会保佑你的单恋得到实现。”她看着他的眼睛对他作出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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